博斯曼法案以降，非五大联赛球队的竞争力一落千丈。在代表欧洲俱乐部赛事最顶尖舞台的欧冠赛场，五大联赛之外的球队捧起大耳朵杯概率极低，近些年甚至连入围16强都难于登天。本赛季萨尔茨堡红牛等四支球队杀出小组赛虽令人眼前一亮，但这样的“盛景”更像是昙花一现。
初生牛犊不怕围
在本赛季欧冠跻身16强的四支非五大联赛球队中，最能诠释“突围”一词的非萨尔茨堡红牛莫属。阿贾克斯和里斯本竞技是携手出线，本菲卡所在的小组也有另一支非五大联赛球队基辅迪纳摩，只有萨尔茨堡红牛所在的G组对手全部来自五大联赛。塞维利亚欧战经验丰富，被誉为“欧联杯之王”；里尔上赛季勇夺法甲冠军，将大巴黎赶下神坛；德甲劲旅沃尔夫斯堡也曾多次参加欧战，队内名将众多。身处这样的小组，萨尔茨堡自然不是出线热门，但凭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拼劲儿，他们创造了奥地利足球的历史。
首战做客塞维利亚，33岁的少帅雅伊斯勒排出了一套平均年龄只有22.6岁的首发阵容，其中锋线搭档阿德耶米和舍什科分别只有19岁和18岁。阿德耶米在本赛季欧冠小组赛打进3球并有1次助攻，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前两轮小组赛创造了4个点球。靠着阿德耶米的神奇表现，萨尔茨堡在前三场小组赛后以7分位居榜首，可惜随后他们出现了波动，连续在客场输给狼堡和里尔，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最后一轮主场对阵塞维利亚，萨尔茨堡青年军保住1分才能出线，而必须要赢球的塞维利亚开场后踢得更为主动，主队直到第33分钟才由中场苏希奇完成了本队的第一脚射门。下半场开始不久，穆尼尔头球击中横梁，萨尔茨堡躲过一劫。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德耶米几分钟后突入禁区送出横传，奥卡福尔门前抢点得手。这个进球让红牛吃下了定心丸，心浮气躁的塞维利亚则在接下来被罚下一人，比赛悬念就此终结。
“过去两三周对我们来说比较艰难，我们错失了提前出线的机会，但这就是足球。重要的是我们团结一致，为每一个球权而战斗，这让我们得偿所愿。”赛后获评全场最佳球员的奥卡福尔如是说。堪称球队头牌的阿德耶米则坦言：“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我们创造了历史。”
在奥地利国内，萨尔茨堡红牛拿到的15个联赛冠军都发生在最近的30年，其中12个冠军出现在本世纪，最近10个赛季他们9次捧杯，只在2012-13赛季输给了奥地利维也纳。在2019-20赛季靠联赛积分系数直接入围欧冠小组赛以前，萨尔茨堡曾经连续7个赛季折戟资格赛。
即便如此，俱乐部也没有灰心，他们在球探系统和青训力量上下足了功夫，在不断高价卖人的背景下依旧保持着出色的竞争力。以欧冠生死战贡献制胜球的奥卡福尔为例，前年年初从瑞士巴塞尔加盟的他，现在身价已经从当初的800万上涨至1200万。至于近来得到多家豪门关注的阿德耶米，他原本出自拜仁青训，被萨尔茨堡的球探慧眼识珠，几乎是以零成本的代价得到了这位天才前锋。
欧冠小组赛的出色发挥让萨尔茨堡全队身价飙升，目前已经超过2亿欧元。在1/8决赛抽签中，萨尔茨堡原本抽中了利物浦，“渣叔”对他的德国老乡雅伊斯勒称赞道：“我在美因茨和多特蒙德执教的时候，雅伊斯勒还是霍芬海姆的球员，他给萨尔茨堡带来了令人兴奋的足球，这支球队总能发掘出真正优秀的球员，能够率队从欧冠小组出线，这绝非易事。”而在第二次抽签遭遇拜仁后，“南大王”的名宿们都在提醒比雅伊斯勒大一岁的纳格尔斯曼不要轻敌，贝肯鲍尔表示：“萨尔茨堡虽然没有大牌球星，但他们的成长速度令人惊讶。面对他们，你绝对不能犯错。”
“葡萄”很甜
在卡塔尔世界杯预选赛欧洲区附加赛中，葡萄牙或将和新科欧洲杯冠军意大利对决，一旦失利，则是他们本世纪首次无缘洲际大赛。过去20年，我们见证了葡萄牙足球的飞速发展，他们夺得了2016年欧洲杯冠军和首届欧国联冠军，还曾在2006年世界杯上打进半决赛。而支撑“五盾军团”取得佳绩的，正是欣欣向荣的葡超联赛。
自博斯曼法案实施以来，波尔图是唯一一支捧起大耳朵杯的非五大联赛球队，他们在2003-04赛季的表现惊为天人，从主教练穆里尼奥到德科、卡瓦略等核心球员，都由此跻身国际足坛的中央舞台。在波尔图走进更多球迷的视野前，C罗于2003年夏天从里斯本竞技转会曼联，当时没人能够想到，彼时被称为“小小罗”的马德拉岛少年能开创属于他的时代，在欧冠历史上写下一连串不可思议的纪录。
欧冠小组赛改为32队参加后，非五大联赛球队一共75次“突围”——晋级16强，其中葡超22次，占比近三成，几乎等于荷甲、俄超和土超的总和(23次)。而在葡超球队中，波尔图是当之无愧的领军者，他们先后14次打进16强，其中6次晋级8强，堪称五大联赛之外的最强存在。
本赛季欧冠波尔图虽然在小组赛最后一轮主场1比3憾负马竞无缘出线，但他们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面对时隔多年重返欧冠的AC米兰，波尔图在主场完全压制对手并取得胜利，做客圣西罗也不落下风，顺利带走1分。时间倒退到上赛季，“巨龙”在1/8决赛凭借客场进球多的优势淘汰了拥有C罗的尤文图斯，随后在八强战中也曾客场1比0击败最终夺冠的切尔西。
当然，波尔图的折戟并不能掩盖本赛季欧冠葡超球队整体发挥出色的事实，本菲卡和里斯本竞技分别力压巴塞罗那和多特蒙德从小组出线都值得称赞，特别是在主场，本菲卡3比0完胜巴萨，里斯本竞技也以3比1痛击“大黄蜂”。
和波尔图、本菲卡相比，里斯本竞技在财力上则逊色很多，他们的成功离不开36岁的少帅鲁本·阿莫林。阿莫林球员时代司职中场，曾代表葡萄牙国家队出战2014年巴西世界杯，因为严重的伤病，他在32岁时无奈退役。阿莫林从教后很快就展现出了自己的才华，因为在布拉加带队成绩出色，里斯本竞技不惜掏出1000万欧元将其签下。
上赛季，阿莫林带队打破了波尔图和本菲卡的垄断，拿到了球队近19年来的首个联赛冠军。本赛季欧冠小组赛首轮，欠缺经验的他们在主场1比5惨败给阿贾克斯，幸好阿莫林及时纠错，随后带队打出一波三连胜，提前一轮拿到了16强的门票。球队出线后，阿莫林激动地说道：“我们踢出了一场伟大的比赛，这是属于所有球员和球迷们的胜利。进入欧冠淘汰赛是一个伟大的成就，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葡超球队在欧战中的出色表现，离不开他们在欧洲名列前茅的青训和球探系统，无论是胡尔克、法尔考这样的南美外援，还是费利克斯、鲁本·迪亚斯等本土精英，都是通过在葡超和欧战的表现声名鹊起，进而高价卖出。在葡超三强阵中，波尔图的路易斯·迪亚斯刚跳槽利物浦、本菲卡的达尔文·努涅斯和里斯本竞技的佩德罗·贡萨尔维斯也都是转会市场上的“香饽饽”。
贫富差距继续拉大
众所周知，欧冠最著名的一次改制发生在1991-92赛季，此前几十年都是纯粹的淘汰赛制，改制后变成了小组赛+淘汰赛。最初仅有8支球队能够进入正赛，分成两个小组。1994-95赛季，小组赛球队数量增加到了16支。为了扩大营收，欧足联在1997-98赛季将小组赛球队数量提升到24队，按照联赛积分系数，主流联赛的亚军也有机会竞逐欧冠，首批受益者包括帕尔马、勒沃库森、纽卡斯尔联、巴塞罗那和巴黎圣日耳曼等队。由于是6个小组，只有每个小组头名和成绩较好的两个小组第2才能出线，不过这一赛制只施行了两个赛季就寿终正寝。从1999-00赛季开始，欧冠小组赛正式进入32队时代，每个小组前两名出线后，16支球队会再分成4个小组踢第2阶段小组赛，小组前两名晋级8强，这一赛制存在了4个赛季，从2003-04赛季开始，小组出线进入16强后将直接进行两回合淘汰赛。
32队时代的第一个赛季，基辅迪纳摩、罗森博格、费耶诺德、波尔图和布拉格斯巴达作为非五大联赛的代表进入了第2阶段小组赛，其中罗森博格和布拉格斯巴达还拿到了第1阶段的小组头名。随后一个赛季，又有5支非五大联赛球队跻身16强，分别是莫斯科斯巴达克、格拉茨飓风、加拉塔萨雷、帕纳辛奈科斯和安德莱赫特，与前一年的5支球队完全不一样，可见当时的非主流联赛还是有很强的竞争力。这两个赛季，波尔图和加拉塔萨雷分别打进8强。值得一提的是，从1999-00赛季到2012-13赛季，每个赛季至少有一支非五大联赛球队杀入欧冠8强，其中波尔图在2003-04赛季拿到冠军，埃因霍温在2004-05赛季打进半决赛。
2013-14赛季，加拉塔萨雷、圣彼得堡泽尼特和奥林匹亚科斯从小组赛突围成功，不过他们在1/8决赛全部被淘汰。由于财力差距越拉越大，一些非主流联赛的冠军球队只能被五大联赛强队任意玩虐。更过分的是，欧足联从2018-19赛季开始确保积分系数排名前四的联赛有4个直入欧冠小组赛的名额，连附加赛都不用踢了，再无后顾之忧。此外，从2015-16赛季开始，欧联杯冠军可以直接进入下赛季欧冠，西甲和英超都相继出现了5支球队进入小组赛的情况，英超5队在2017-18赛季还都打进了淘汰赛，中小联赛球队在欧冠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挤压。
2019-20赛季，32支小组赛球队中有19队来自五大联赛，非五大联赛球队在小组赛全部被淘汰，欧冠历史上首次出现五大联赛球队包揽16强的奇景。接下来的2020-21赛季，五大联赛球队依旧强势，他们在16强中占据15席，只有波尔图是非五大联赛的代表。
东欧球队历史上曾两次捧得欧冠，分别是布加勒斯特星和贝尔格莱德红星，舍甫琴科也曾在1998-99赛季带领基辅迪纳摩打进半决赛，可现如今，东欧球队在欧冠赛场上已沦为了打酱油的角色。除了财力相对雄厚的俄超和乌超，其他东欧球队都没有冲击淘汰赛的实力。本赛季的欧冠新军蒂拉斯波尔警长开局取得两连胜震惊世人，但当神秘的面纱被揭掉，这支摩尔多瓦球队也很难兴起波澜，随后4轮1平3负，无缘出线。和东欧兄弟们相比，北欧球队的存在感更弱，他们多数都会在资格赛即遭淘汰，能有一队进入小组赛就是胜利。
土超和希腊超的竞争力也在连年下滑，本赛季欧冠奥林匹亚科斯在资格赛被保加利亚的卢多戈雷茨淘汰，土超亚军加拉塔萨雷更是在资格赛第二轮被埃因霍温两回合7比2屠杀。而作为土超冠军，贝西克塔斯小组赛6战全败，是唯一一支积分挂零的球队，他们6场比赛丢了19个球，真是惨不忍睹。
“不患寡而患不均”，斯洛文尼亚人切费林之所以能成为欧足联主席，也是因为他得到了更多足球小国的支持，其上任后一系列举措表面上看确实给了更多中小联赛俱乐部参加欧战的机会，比如新创立的欧协杯。但本质上，切费林并不敢动五大联赛球队的“蛋糕”，特别是在强势镇压了“欧超联赛” 的揭竿而起后，欧足联提升了欧冠的奖金总额，很明显，这是“打一巴掌给一个枣吃”的安抚手法。
欧冠改制小组赛32队以来非五大联赛球队的表现
不难预见，未来欧冠两极分化的情况将会愈加严重，非五大联赛球队的突围之路将会更加艰难崎岖，波尔图式的夺冠奇迹恐怕是难以再现了。
本文作者：李航
本文原载第832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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